【Oath of kiss】
※旧物
-sister
午后的阳光总是那么柔和，总给人提不起精神的倦意。它从遥远的地方而来，穿过不知多少的光年，来到这扇宽大的落地窗前。
少女轻提裙摆，柔顺而散发着美丽光泽的金发服服帖帖地轻垂在少女的肩上，右侧头发被一根白色缎带束起些许，华丽的白色礼服与少女略有些白而泛着粉嫩光泽的肌肤几乎融为一体。
她提着裙摆，在等身镜前轻轻地转了一圈，宽大的裙摆随着风力流动，与少女脸上温柔的浅笑互衬形成一道绝美的风景。
“你觉得我这样穿怎么样？连。”
少女略带期盼的眼神望向那名与她拥有着几乎完全相似的脸的少年。
镜音连从沉思中抬起注意力，落到面前的美丽少女--他的亲生姐姐上。然后脸上扬起了浅浅的笑容。
“非常美丽，姐姐。如果就这样穿去宴会或者舞会上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搭讪姐姐你的。”
镜音连温润如玉的声线传进镜音铃的大脑里时，她立即露出了非常喜悦的笑容。她的白色缎带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在这宽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真的吗？”
镜音铃走过去到他的面前，身体稍微凑近镜音连，然后传达出她的喜悦。
“连你这么说的话，那真是太好了。毕竟，这身……结婚礼服，是连你帮我挑选的啊。”
“……是这样啊。嘛，总之姐姐你觉得开心的话，那就好了。”镜音连脸上依旧摆着温柔的微笑，仿佛他已经被公式化一般，没再有其他情绪。
“明天……就是我结婚的日子了，会高兴那是应该的吧？”镜音铃听到镜音连的话时不知因何微愣一下，然后低下头，脸上是复杂的微笑。
“怎么了，姐姐？”
镜音铃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轻轻上前一步。
“……姐姐？”
镜音连感觉到了怀中少女有些微热的体温从她的衣裙下传来，微颤的身体看上去十分柔弱。他有些疑惑地偏了偏脑袋，却还是伸出手轻抚她的金发，另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
“只是会觉得有些舍不得啊--这样的。毕竟我和连两个人在一起待了十五年啊。”
镜音铃戴着纯白手套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服，精致而美丽的脸深深埋进镜音连的怀里，谁也不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镜音连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微微僵硬，他试着再次温柔地微笑起来，更加拥紧自家姐姐纤细的身躯。“因为家族的规矩就是这样啊。每当有女孩子十六岁时，就必须嫁出去了。”
“姐姐这么漂亮，一定可以嫁到很好的人家去的。我打听过了，姐姐你要嫁过去的那个家庭里，都是非常好的人，所以请打起精神来吧，我觉得还是微笑更加适合你哦。”
镜音连动作轻柔地放开镜音铃，纤细而有形态美感的手指轻抚她额前的头发，将显得有些凌乱刘海细细整理。少女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站定不动，任由少年拨弄她的头发。
“连……”
少女略带着犹豫的声音清楚地传进大脑，但他没有回应，只是在她的注视下一直保持着优雅而温柔的微笑，从来没有变过。
“好了。”
镜音连伸出手，将她的刘海用发卡夹好。这个发卡的样式很简单，只是细细的白色简约夹一枚。这是很久以前--在他们两个还只有八九岁左右的时候，铃给他的生日礼物。
至于为什么会回到镜音铃的身上呢，其中的缘由还是挺简单的。
总之，大概来讲的话，就是在他的生日那天--准确的来说，是他们的的生日那天，镜音铃送了他两对发卡，也正是她现在使用的这两对。然而他使用的时候，却发现意外地有些不合适。
看着镜音铃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镜音连就像现在这样，贴心地把发卡别上她的刘海，然后扬起非常温柔的微笑。“你看，铃的话就非常适合唷。”
“笑笑吧，我最喜欢铃笑起来的样子了。就当作是我的生日礼物，好吗？”然后，镜音连才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镜音铃的笑容。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他就好像有安慰女孩子的天赋一样。
镜音连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突然就笑了起来。”镜音铃感谢的话还没说得出口，就听见自家弟弟有些莫名其妙的笑声，不免有些疑惑。
“什么都没有，抱歉。”镜音连收敛了笑声，但是脸上笑意不减，“只是稍微……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对了，先不说这个，ri……姐姐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礼物？”
“嗯。礼物。”镜音连微笑着说道，“因为，明天不仅是姐姐你的婚礼，还是你的成人礼、生日啊。现在想想还是有挺多要庆祝的因素呢。”
“这样啊……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镜音铃回答之前不知道为何愣了愣，这让镜音连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没说什么。
“这样啊，那么……我就自己选了？”
“嗯。”镜音铃点点头，然后扬起温婉的笑容，“连的话，总是能挑出我想要的礼物呢。”
“诶？是这样吗？”镜音连愣了一下。
镜音连的动作不知道哪一点显得不正常，旁观的镜音铃突然轻声笑起来，就像刚刚镜音连突然笑起来那样。
“谁知道呢。”
-brother
这座城市的冬天来得很早。
在大概是冬季中旬的十二月末，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吹来的风总是凉飕飕的。让人总是忍不住打个喷嚏或是打着寒战。
不过就算是这样，镜音连依然选择了带着在热闹的宴会会场上随手顺来的的红酒，拿着酒杯，跑到这个四处见风的花园里独尝香醇。
听说酒是能保暖的。镜音连回想着不知道是谁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一杯又一杯地喝下红酒，或许是他酒量足够好，目前还没有要醉的迹象，反而越喝越清醒。
花园里的白色山茶此刻开得正盛，重重叠叠的花瓣错综复杂，每一朵花都显得那么纯洁无瑕。镜音连想了想，他家所种的的山茶花的花期，是十二月到次年的五月，很长。
寒冷的夜风吹过来砸在他的脸上有些生疼，冷风灌进他的衣内，镜音连下意识紧了紧外套。娇弱的山茶在黑暗与狂风中摇曳，孤傲而美丽。
镜音连有些担心那些花会不会就此被折断。
“连，你在看什么？”
轻巧明快的声线突然打断他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过去，镜音铃带着浅浅的微笑，穿着美丽的纯白礼服，轻薄的头纱盖住她的头发，垂在她的背后，寒冷的风中她微微颤抖的肩显得更加动人。
“你怎么出来了？”镜音连急忙站起来，脱下外套走过去细心地披在镜音铃的肩上，皱着的眉略带责备。“你不是应该待在会场的吗？姐姐。”
“我和他们说，我想在出嫁的那一天好好地和你道别，他们就让我出来了。”
镜音铃微垂着眸，在银色的月光的倾洒下，她湛蓝的眸宛如宝石一般美丽。她伸出手轻拥住镜音连，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显得更加纤细。
“连好狡猾啊，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喝酒。”
“抱歉。”
镜音连愣了愣，脸上是和昨天无异的温柔微笑。然后他同样伸出手，紧搂住镜音铃纤细的腰。
两个人的的动作就这么保持了一会，他们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以往一直待在一起无话不谈的姐弟两人，却在分别的那一刻无话可谈。
悄然坠落的白色精灵在空中舞蹈，那么安静，那么祥和，以至于姐弟两人都晚了一步察觉它们。
“……下雪了。”
镜音铃微微推开镜音连，微仰起脑袋，注视着那些飘落下来的白雪。那些雪离她的眸都近在咫尺，仿佛下一刻就要落进那片蓝色海洋，被那澎湃的潮水吞没。
“姐姐，最喜欢雪的吧？”
镜音连轻抚她的脑袋，回忆起过往每次落雪时的景色与两人的嬉戏打闹。他似乎也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因为他的姐姐很喜欢这些。
“嗯，很喜欢。因为我和连出生的那一天，也在下雪。”
“确实，因为今天就是我们两个的诞生日。”
镜音连的语气有些调侃的意味。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我的生日、成人礼、以及……出嫁礼物准备好了吗？”
镜音铃摆出一副很正经的表情，双手紧紧揪着镜音连的衣领，态度就像是不给东西就不罢休的强盗样。引得镜音连忍不住发笑。
“当然准备好了，也不看看要送你礼物的是谁。”镜音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正方形，用金色的包装纸和蓝色丝带包装的，十分精美。
金色的包装纸就像两个人的发色一样璀璨，就像此刻划开夜空的漫长星河一样。蓝色的丝带就像两个人的瞳色一样深邃，远处海滨的细微潮声，似乎都能传进他们的耳中。
镜音铃对这个礼物喜欢极了，可以看得出来镜音连十分细心地挑选包装过。
她伸出手，想要拿走那份礼物，但是镜音连却一收手，好像在卖关子一般。
镜音铃抬头上去看他的表情，那是小时候经常能看到的，与现在有些公式化的优雅表情不一样的，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铃，你可别忘了。”
镜音铃瞪大眼睛，她是有多久，没听到镜音连这么称呼她了？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和成人礼哦。起码要把我的礼物拿出来吧？”
“诶？”
“你可别说你没有准备哦。”
镜音连脸上摆出了些许不高兴的笑容，但是镜音铃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佯装的罢了。因为镜音连是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摆出不高兴的表情的，因为镜音连一直那么温柔开朗，在她情绪低沉的时候耐心地安慰她。
“当然有。”
镜音铃笑起来，如山茶一般美丽无暇。
她轻轻蹲下来，轻轻撩起裙摆，哪里也摆着一份礼物。它是红色的包装纸与绿色的丝带包装的，典型的圣诞风格，虽然圣诞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她双手捧起那份礼物，捧到镜音连的眼前，那份礼物也是正方形的，但是比起镜音连的要大十倍。
“……铃你是什么时候放进裙底的？”
镜音连似乎犹豫了一会，然后才问出这个问题。
“在连你发呆的时候。”
镜音铃调皮地吐了吐舌，像极了过去还是孩童的时候。她拿着那份大礼物，走到花园的石桌边，把礼物放在上面。
“算了。那些不是重点。铃你还记得吗？我们约定过，后拿出礼物的人，要先拆开礼物。”
镜音连跟着镜音铃的动作，走到她的旁边。也把手中的礼物放在上面。
“当然记得。”
镜音铃扬起自信的笑容，手脚麻利地拆卸着那个大礼物盒。当落下最后一个动作时，镜音连才彻底看清那样物体的正体。
那是一个很大的音乐盒，浅金色的外漆，做工非常精致，在月光的照耀下能看出有些地方还闪烁着，仿佛漫天的星尘都装点在了上面。
它的形状有点像钟，不过给镜音连的感觉更像小学时经常画的幼稚房子一样，多棱体的房子，像教堂一样圆圆的楼顶。而这个音乐盒的前方也有着一扇像是门的东西。
“打开看看。”
镜音铃眨了眨眼睛，湛蓝的眸中有着隐隐的期待。
镜音连听从镜音铃的指示，伸手打开了那扇门。
滴滴答答响起的音乐让镜音连立即勾起回忆，那是他们儿时，两个人都最喜欢的一首曲子。镜音连的眸垂下，紧紧地盯着那扇门内的内容。
那是镜音连十四岁曾经画过的一幅画，暗蓝的夜空，浩瀚的宇宙中点点的繁星点缀。那是他最出色的作品--《星尘》。只不过，没多久就被毁掉了。
镜音连脸上又摆出那样温柔的微笑，只不过，眸中的情绪满溢，几乎要让他哭出来。
“怎么样？”
“……我很喜欢，谢谢你。铃。”
镜音连抬起头来，面对她。脸上是非常欣喜的微笑。
“你感动完了的话，差不多，也该让我感动感动了吧？”
镜音连听到这句话时，愣了愣，然后垂下眸去看自己那份小得多的礼物。脸上是略微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
镜音铃有些不解他的突然转变。
“我选这份礼物的时候……稍微有点犹豫和不安。”
镜音连说这句话的时候，开始伸手去解他的那份礼物，只不过解的速度比起镜音铃慢上许多。她盯着镜音连的动作，看着那正体还不明的礼物。
“我不知道送这个东西是否是正确的，但是--我觉得必须要履行才行。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呐，铃，你还记得我们的另一个约定吗？”
镜音铃看着镜音连拆下包装，拿出一个纯白的小礼盒。那礼盒的样式，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我们有过很多约定，你是指哪个？”
镜音铃抬起头，望进镜音连所拥有的与自己所拥有的相似的海洋。她的手指不知为何微微颤抖，她的心脏不知道为何频率加快。
“铃，我们约定过。”
镜音连的笑容依然温柔，但是却隐含着些许的悲哀。
“当我们长大的时候，铃，要当我的新娘。”
镜音连打开那个盒子，那里有着两枚细细的银色戒指，在月光下闪闪生辉。镜音连拿出其中一枚戒指，放下礼盒，然后牵起镜音铃的右手。
他注意着，不去看她的左手，他知道那里早有了一枚相似的东西。
“镜音铃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省去了繁杂的誓词，镜音连只留下了最真诚的部分。他单膝跪下，仰视着她。眸中带着期待与紧张。
“真的是，很特别的礼物。”
镜音铃轻笑一声，湛蓝的海洋潮汐进退，最终满溢而出。与身旁不知被两人忽略了多久雪一起，下起了大雨。
镜音连不会忽视她脸上那掩盖不住的欣喜，晶莹的潮水落下，就像闪耀的钻石，在月光下璀璨夺目。
“我愿意。”
镜音铃任凭泪水倾泻而下，她的声音颤抖着，但她还是带着哭腔，说给了自己真正想说的人。她颤抖的肩膀此刻再不是被寒冷侵袭。
镜音连同时扬起的笑容里，温柔和欣喜交杂，如同太阳一般灿烂。他将手指里的圆环轻轻地、缓缓地戴进她纤细的无名指中，大小正好合适。
“那么，镜音连先生，你愿意娶我吗？”
仿造着刚刚镜音连的话语，镜音铃拿起剩下的戒指，握住镜音连骨骼分明的右手。
“我愿意。”
相比镜音铃的欣喜，镜音连的反应反倒更平静一些。正当镜音铃想为他戴上戒指时，突然被握住的手令她有些惊讶，再接下来--是惊愕。
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那是镜音连抵在她唇上的戒指，镜音连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他的唇抵在戒指的另一边，闭起的眼睛睫毛微颤，仿佛像精灵一样灵动。
镜音铃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大概几十秒过后，她才感觉那变得有些温热的触感消失，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镜音连的笑容。
“Oath of kiss。”
镜音连低声说道。将戒指戴进左手的无名指里。
镜音铃忍住即将溢出的眼泪，猛然扑进镜音连的怀里。姐弟两人在漫天落下的雪中紧紧相拥。
虚幻得宛如梦境一般的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两种声线，轻轻响起，交合在一起。
“永别了。铃（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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